院子正面,是一排居室。左侧,是做祷告的地方。右侧,“板障子”那边,就是我们的院子了。爬山虎爬过“板障子”,将千百朵紫色的“喇叭花”赏心悦目地赠予我们……
教堂还养了一头奶牛。“玛达姆”每天推着两桶奶走街入院。当然,最先欢迎她的是我们院子的人。没有零钱时,“玛达姆”便在小本上记笔账。她从不催账,以表示对邻居们的友好。
我在教堂的钟声里不知不觉长大。我们和他们只发生过一次冲突。那一年全市展开消灭麻雀的“人民战争”。从大人至孩子,敲锣、击鼓、放鞭炮,站立在房顶上、树丫上,挥舞绑了布的竹竿,惊得麻雀们满天空乱飞,不敢栖落。飞着飞着掉下来,累死了。教堂成了麻雀们的“巴黎圣母院”。院子里房顶上落了许多许多。于是街道委员们与神父进行交涉,反反复复强调麻雀乃“四害”之一,每年吃多少多少稻谷以及消灭它们的伟大意义。神父和“玛达姆”阻挡在院门口,无论如何不让人们入院,用生硬的中国话固执地说:“不行,不行,上帝会不高兴的……”但是那些小伙子们,哪管上帝什么态度,翻过“板障子”跳入院内,各显神通,纷纷爬上教堂顶……神父和“玛达姆”只有妥协的份儿,唯有遁入教堂,跪在耶稣像前,替麻雀们的灵魂祈祷。那一次被大人们称作“歼灭战”的战绩并不辉煌,全市也就消灭了一百多只麻雀而已。麻雀比鹰隼小,猫在一个地方不飞出来,便可逃过劫难。“歼灭”它们又谈何容易呢?倒是教堂院子里的花,被我们折走了一大半,还没成熟的向日葵的葵盘,被拧去了不少,一株株如同被砍掉头颅,身躯不甘倒下的士兵。教堂的铁皮脊顶,也被踩陷多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