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过大土坑时,我忽然想到了疤眼王成的棋摊和那两个貌似忠厚的外地人。王成信誓旦旦拍胸脯说,那两个人是从五台山上下来的。如果真是这样的话,几百里几千里的路,跋山涉水跑到我们天使街,摆明了不是善茬儿,不捞上一大笔怎么可能收手?我不愿意看到爸爸输棋之后面红耳赤的样子,那会让我心里难受。即便爸爸没输掉钱,他当媒子招引别人去赌,别人输了钱,我心里也不舒服。我想,我长大了要是能当兵,我就拎把枪过来把这个该死的棋摊扫个天翻地覆,不准疤眼王成这样的人渣明里暗里害人。
因为恼恨疤眼王成,所以我从土坑旁边兜了一个大圈子,避开天使街,从蓝天街的另外一头绕回家。
拐过院墙,才看到爸爸已经先到家了。到家却不上楼,坐在院里一个坍塌了大半又长出野草的水泥花坛上,一个人,闷头抽烟。
“爸!”我喊他。
他“嗯”了一声,不抬头。毫无疑问,不抬头是因为不好意思面对我。他回来这么早,原因只能有一个:兜里没有本钱了,输光了。早晨我明明看见他从我妈的那个十字绣的钱包里拿了几百块钱,现在好了,钱进了疤眼王成和那两个外地人的口袋了。这么快的时间,这么摧枯拉朽的败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