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呀,博士先生,您有所不知呀,我的女儿米齐得了猩红热。她的情况很糟,很糟!”她又开始低声哭泣起来。
贝格尔吃了一惊。他对这件事竞全然不知。他甚至不知道,这个女人有一个女儿。有几次他外出或者归来的时候,在外面昏暗的前厅里看到个瘦弱的孩子,是个十二岁或者十三岁的女孩子,她声“您好”就快步走开了。他从来没有同她说过话,只是看到过她。他突然感到心头沉重,几个月以来,咫尺相距,一墙之隔,可他从没有观察过。发生这样的遭遇,就在他生活的近旁,他却没有预料到。他是如何渴望得到别人的信赖的,而当死亡在隔壁房间与一个孩子搏斗的时候,他自己却像一头畜牲一样地睡觉。
他想安慰这个哭泣的妇女:“情况就会好起来的……您放心好啦……”然后他又怯懦地说:“也许我可以看望你的女儿吧?我固然懂得还很少……我还只是刚刚入门,但是我仍然……”他心中突然强烈地苏醒了对于学习的渴望。他真想返回去,把书打开,重新开始学习。
这女人踮着脚轻轻迈步,领着贝格尔朝病人那里走去。这是一个狭小的旅馆房间,里边闷热,弥漫着煤油灯的浓烟,迎面是一个火墙。在这里人们对春天毫无所知,只是从有时受阳光照射的窗玻璃的苍白无力反射中认识太阳。当然,现在他看不清楚这个房间是多么简陋,因为一切东西都融化在模模糊糊的昏暗之中,只有在放床的房间角落里发出微弱的黄色灯光。那姑娘在不安的睡眠中,面颊烧得发红,一只消瘦胳膊垂落在床沿外边,像是被忘了一样。她的嘴唇收拢起来,乍看她那漂亮的面孔上没有迹象表明她生了病,只有呼吸声粗大和有时候的痛苦说明有病。